聽著屬於舊年代的Eagles樂團歌曲,其中有首「Tequila Sunrise」,柔和的旋律總令我感到自在舒服,似有種沉醉夏日初陽下的想像,穿著短袖短褲慵懶地悠哉漫走…
一種名叫「龍舌蘭日出」的雞尾酒,色彩豔麗,有一片橙角或一顆紅櫻桃嵌在高腳香檳杯沿,像似由橙黃漸次霞紅的日出天空景象,第一次嚐到這杯雞尾酒,是與國中同學於師大路與羅斯福路交會口的Blue Jazz。
他喝Scotch Whisky,他說那是男人該喝的酒,緩緩地搖著杯子,冰塊敲擊著玻璃杯喀喀作響,我則被這美麗的雞尾酒名吸引而點了一杯,在那仲夏之夜,我們聊了許多在國中的往事,兩人不禁沉醉於周遭Jazz樂聲中。
畢業後再次見到他是在台南車站,那年我剛服役休假回家,他師大資工畢業後分發到苗栗某高中實習教書,這次,我們只在火車站內喝著可樂說說近況,之後,沒再遇見他。
幾年後聽同學說,他與學校另一位老師結婚了,多年來,沒再能聯絡,我想,他還在某個學校教書吧?不知是否還喝著Scotch?
略為寒冷的秋夜,微低溫的沁涼,想著Tequila Sunrise的溫煦,如夏日般烘透流遍全身,好想能再親吻那年的龍舌蘭日出,擁有那一抹熱情清純的南方陽光氣息,夢迴Blue Jazz裡。
那篇貼文是在幾年前,沒想到幾天後,突然有人回我「那家吧不知道還在不在?哪天再來喝一杯?你不要喝女人雞尾酒,喝點男人的酒啦!」,我一看,居然是那位國中同學,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?我不禁開心地想著,這FB的群組威力真是太強大…同學被互相找到了。
後來,聊了起來,才發現他單身,回復單身,帶著一女兒回台南,孩子已經國中了。
純然地,我不知道那些年發生過甚麼,幾年後的重逢,往事已經略過一大坎,跳躍式的敘事傳記串不起我的流水記憶,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火車站。
他是我國中班上的第三名,永遠的第一名去上了台大資訊系,沒聯絡了,第二名上了台大園藝系,他們三個人是我在國中一直無法超越的障礙,那巨大的一堵牆,不,是三道牆,一面高過一面,直到我看開了,的確,人生路上有些障礙,真的不要想太多,繞過去就行了。
他很特異,去念師大是我一直不解的,難不成叼根菸教學生?喝杯Scotch與學生來場師生宴?很不同。
他說菸酒總在夜間,解解悶,念大學那時,我們曾在師大夜市路邊攤乾著杯,吃些炸豆腐、三杯雞,吐了,也是一脈地灑脫,跑去師大宿舍清喉嚨,醉了,就睡他寢室賴過一夜。
多年後,我不知他如何教學生,還菸酒不離身,或是戒了?
他說結婚後就沒了菸酒,精確地說,是婚前就戒了。
國中班上是一盤散沙,畢業後就四散了,十幾個同學在省中還會相遇,但就沒了國中的青澀友誼。
國中畢業後,沒人辦過同學會,第一名的班長,永遠的模範生,自顧自去啃書了,第二名的拈花惹草,園藝系念得出國去了,第三名的他,不想扛起同學會的擔子,一口回絕,說去他的。
我也懶得聯絡大家,攬在身上根本是種罪受,反倒是導師退休後,有了FB居然在網路Call大家回娘家,他是誰的娘家?沒人甩他,誰沒挨過他的板子,紅腫浮青的手,誰沒有過?恐怕只有那前三名,可,他們也不理。
他婚後,只教了幾年書,後來自己找朋友出去開資訊公司,寫程式弄整合,本來公司還不錯,直到大家股東分紅不均,拆夥了。
朋友有利當頭,通常就不是朋友了,他說,學生時代的同學最單純,喝杯酒也沒人囉嗦,抽根菸也不假裝咳嗽,他醺醺然地拿起酒杯對我說。
我問他怎麼離婚了?
他說「前科累累」,我默然沒有說甚麼,人離婚總有許多故事緣由,也許,說來話長了。
他喝乾一杯純麥,又續了兩杯,那熟成的煙燻苦澀,我不懂,就像那咖啡品種,我也不懂,喝著,只為了清醒,而Scotch,卻能醉人。
酒吧裡,來去人潮眾多,他卻能無動於衷,他與老闆熟,不動如山地坐著。
「我老婆跟人走了」他緩緩地吐出這句話,與我猜想的相反,我原以為前科累累的是他…
「她與我朋友跑了,早互相喜歡,幹嘛不說,我會成全他們,早偷偷摸摸幹那檔子事好幾次,最後還是被我遇到,他媽的看我好欺負,我一時間就揍了我朋友,打得他頭破血流,才離婚放他們去…」他恨恨地說著,我沒想到是這樣。
「女兒我不會放的,想要監護權,門都沒有。放她去學她媽媽?」一口又乾了一杯,我快看不下去了,手本想舉起來擋一下,但一瞬間後,我沒有動作,就看著他,畢竟,他可能蓄積許久,這心情,男人間才懂。
那一夜,新美街遊客眾多,他們來尋幽探訪馳名酒吧,沒想到,我卻聽了一夜愁。
第三名果然與第四名會是好朋友,因為那橫在前頭的冠亞軍,距離我們太遙遠了,而我離第三名還有百米,也沒有威脅,人生最珍貴的友情都是從小養成的,這句話果然沒錯。
應該還有故事,他的斷簡殘篇,似沒說乾淨,我總覺得,前科累累的,也許不是他老婆…我想起了他年輕時那一頁燦爛的豐富情史。
我還是岔開了話題,兩人仍像極了當年師大夜市的少年家,笑談那年誰班的女生靚眼…只是,這酒的味道,已然不同。
走出店外,扛著醉醺醺的永遠第三名,歪七扭八地走著,我還是覺得,龍舌蘭日出的甜甜味道,比較適合我,Scotch那滋味,留給有心情的人。
深夜幽巷,他突然唱起校歌,用力地唱了,我想起剛剛店門口掛著的那兩字「肅靜」,幾聲暗笑後,跟著放肆地哼起了那眩醉後的歌,「台南一中,無負鄭成功。」迴盪在夜空。
那一夜,且不管他…誰負了誰的少年頭…
歡迎到我們的FB粉絲專頁 大叔大嬸 按讚~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