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叔大嬸

回到我們年少的街廓，走過那段來時路，想像著，沒我的日子，妳是怎樣心情。

拿著我繪在餐紙上的插畫，熟悉的悟空飛天，我笑笑地…流淚。沒了妳在身邊，天空灰茫一片，七顆龍珠也應不了我願，我們回不到十七八歲。

妳會不會忽然出現在街角小歇？我在小歇等妳…這一次，妳還是沒有出現。就像那年鳳凰花落的匆匆提前，誰亂了青春時節？八月天…雪梨下起了冬雪，冷冽在我心田。

七夕月，妳黯然揮手道別，我相思落漫庭階。這些年，我與「好久不見」相戀，妳該會是祝福…抑或無言？

能否再見妳一面？一枚十元，一張算命，痴笑問天，只想看看，妳我會不會再續前緣…

撕去算命小紙，碎成雪花片片，不見兩根吸管的冰紅，獨留我指痕在杯緣，澀澀沒有淡甜，也許，紅茶早然沒有滋味，像這城市的從前，記憶默然黑白，無聲悄然沉睡。

妳藍色水手服，總燙得漿挺，紫羅蘭色單車騎來有些吃力，妳彎入健康路校門，我們總揮手道別在不分寒暑的七點，我直衝往前，學校還在遙遠的東邊。

高中三年，我們選擇相同補習班，就在小歇旁邊不遠，正好上課前…小歇一會，絮絮想念。

小歇老闆總說我們是紅茶情侶，妳離去後，他笑問我，怎不見妳蹤影？我苦笑說，莫名分手離別。那年我在高四浮沉，而妳已落在赤道以南的天遠。

望著妳寄的照片，坐在一家咖啡店。只有妳的畫面，會不會讓妳想起，沒有我在身邊？一如沒有我的那張照片，總提醒著沒有妳的我…回不到從前。

寄信給妳，沒有回音。鼓足勇氣，詢妳母親，問無音訊，默然受責…我是妳落榜頭號戰犯。妳被迫遣送的姑姑是妳囚牢典獄長，我想，一隻蒼蠅也逃不過她眼。

我？落至榜單最後一頁，不費心找，也是落榜。父母傷心，導師搖頭，難以置信。沒有退路，投入高四，鬥魂重來，也許，未來會不一樣。真的…我們不一樣了。

那些年，我多想和妳見一面，看看妳，問問妳…是否依然想念。這誠心微願，從沒實現。

「好久不見」等不到妳，我介紹給小歇老闆了，天曉得，那次造訪就在我們的小歇關店前兩天。老闆拿給我整理店鋪時翻出的兩張泛黃紙片，有七龍珠悟空，還有妳噘嘴笑顏。那份年少，隨不曾實現的偶遇…小歇回憶，就此沉入歲月長河間。

老闆還記得妳，身穿俏麗水手服的羞澀女孩，我微微笑著說…30歲了，也許，還在國外，也許，嫁人了。

十年後，昔時小歇換成了街角咖啡店。

我在靠窗街邊，喝著藍山，心裡想著好久以前那幕廣告畫面，灰藍穹空山巒前，徐明舉起雙手，仰頭望天…長嘯之後，只有一句…Mr. Brown…藍山咖啡。原來，那群山，很遼闊，而那份藍的味道，很深遠。

若和妳再見一面，我該會笑臉，揮手寒暄，聊聊最近，不說從前…

「好久不見」那份心底真情，已經好遠…好遠，像那廣告裡寬闊深邃的山稜線，一線一線隱在霧嵐間。也真的好久…好久，深深遺落在每一個昨天，卻從不說再見。

妳會不會忽然出現在街角咖啡店？尋無橘色招牌，也無舊時木格窗楹，茫然地，呆望落地玻璃窗面。也許，妳會依稀看見，那個十八歲男孩的側臉，輪廓就浮現在眼前，還在新的小歇…小歇一會。

等著對妳說，妳不見…好久…好久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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